馨雨的那些事 割猪草

    养猪卖钱也是我们家的一个收入来源，那时候一年吃不到几次肉，富裕一点的人家，养的猪到了年根就直接杀了过年，而对于我家来说，年根卖了猪才有钱过年，才有钱给我们交学费。每次放学后，到田里割猪草成了我们的必做家务。虽然带着偏见，可割猪草的时候大伙还是会聚集在一起的，三五成群的，你抢我夺的在田里挥动小镰刀。如果看到大片的野菜野草，就会大声招呼其他的小伙伴一起，关系好的自己满箩了还会帮其他人继续割满箩，然后一起回家。

把猪草割回家后，就用刀将其切碎，和着麦麸、稻糠、吃剩的稀饭、煮熟后被捣烂的山芋泥一起喂猪。

每次我家的猪听到我们过去的脚步声，就会立马起身等在食槽边，有时我们会逗它们，提着猪食桶，拿着舀子，就是不放食，它们就急得团团转，还昂头冲你哼哼，一旦放食了，它们就会迅速低头抢食，还会边吃边哼唧，不知道是依然不满还是吃得乐乎了。

而我们割猪草的当儿，大家也会找乐子。

我们会远远的挖一个坑，每人放一把猪草进去，然后选定一把刀，在泥巴地上深深的划一道线，这道线离猪草的坑有一定的距离。我们围在一起石头剪刀布，站在线外，用到往坑里扔，扔到坑里的，则拿走被刀划分后的小部分，后面的人继续石头剪刀布，继续扔刀，直到坑里的猪草被全部拿走，大家再重复这个游戏。

记得有一次我玩得特别好，拿了好多猪草，于是引起了小伙伴丽的愤怒，她看看我堆满猪草的箩，又看看自己只盖箩底的猪草，居然不管三七二十一上来就抢我的猪草。我立马拦住她不让抢，谁知她竟然用另一只手猛的推了我一下，我脚下一踉跄，直接摔倒在地上，脸被蹭了一下，胳... ...膊肘还被一个小石块给磕破了，我疼得眼泪都出来了，她们看到我摔得不轻，丽有点不知所措，可她还是强装着蛮横的样子冲我说道“如果你不给我，我就告诉我哥打你。”我想起身，可她的妹妹香和另一个小伙伴蕾为了不让我阻止丽拿我的猪草，居然摁着我的手和腿，我拼命挣扎，可她们就是不松手，还一边笑着一边说着她们都有哥哥弟弟而我却没有。

“我是没有哥哥弟弟，可我有三个姐姐。放开我！”我拼命蹬着腿，扭着自己的身体，试图挣脱香和蕾，怎奈我太瘦小，再加上她们人多，最终精疲力竭的躺在地上，任她们嬉笑，任丽拿走我背箩里的猪草。

“有姐姐有个屁用啊，她们能打过我们的哥哥吗？你看看你们家那穷酸样，想和我们斗，哼。”丽冲我做着鬼脸，肆意地笑着。

就在这时，大黄出现了，（大黄是从小家里养的一条大黄狗，我也只比它大一岁多。它犹如一个忠实的护卫，每天把我们送到校门口自己折回，当我们放学的时候，它就在村头的大木桥前等候着。我们去田里干活什么的，它就静静地蹲着或者躺在田埂上，等活干完了它就跳跃着、摇着尾巴跟着我们一起回家。如果它觉得有人要欺负我了，它就冲对方大声的狂吠，甚至会上去攻击。）对着我们大声吠着，还一个劲的用嘴拖拉着香，也许是大黄吓着她们了，也许是天快黑了，也许是她们累了，反正她们放开了我，分了我大半箩的猪草，临离开前还拿硬的泥巴块砸向大黄，我赶忙用自己的身体护着大黄，可大黄一直凶狠的瞪着她们，龇牙咧嘴的哼哼着，我努力阻止大黄冲向她们，极力安抚大黄的情绪，抱着它，用手抚摸它的头，看着她们远去，大黄先用舌头舔了舔我的脸，又用头在我的怀里蹭来蹭去，发出哼哼唧唧的声音，我知道它... ...是在心疼我。

“我没事的大黄，我们得再去割点猪草才行，要不这点猪草也不够我们家猪猪吃的是吧。”我满眼泪水的站起身，拍打了身上的灰尘，把零乱的头发扎扎好，到小河边把满是泪痕和灰尘的脸洗洗干净，再到田里继续找猪草割，而大黄则一直陪在我的左右，直到天黑满箩我们才回家。

当我背着猪草箩走到离家不远的地方时，我看到妈妈正在大场上左右顾盼，我知道她是在等我回家，这样的等候身影几乎充斥着我的整个童年记忆。想必是等急了吧，妈妈远远的跑向我。

“今天怎么这么晚呢？你脸怎么了？”看到我红肿的脸，面对我满是泥巴的衣服，妈妈伸手接过了猪草箩。

“没什么的呢，自己没在意摔倒了。”我极力掩饰自己的委屈，即便心里有多想哭出来还是强忍着。

“馨雨，快洗洗手吃饭了，你看妈妈给我们搞了炖鸡蛋。”放学后还要帮着妈妈干农活的姐姐们，已经迫不及待地围坐到了桌子边。看着围坐在桌前的一家人，嗅着桌子上的蒸鸡蛋的香味，我已然没了委屈，没了疼痛，只有饥饿感和慢慢的幸福感。

那晚，吃过饭，妈妈让我把衣服脱下来洗了，当看到我那已破皮的胳膊肘时，妈妈心疼的用双手抬起我的手臂，用家里备用的紫药水给我涂擦，还用纱布包了一层，说那样衣服就不会碰到而感到疼了。接着煮了一个鸡蛋在我脸色滚啊滚啊，我看到她的眼里有点湿润，当我盯着她看的时候，妈妈用另一只手摸了摸我的头，可什么都没说。而几个姐姐也追问我是不是和别人打架了，我依然坚持说自己背着猪草经过河岸坡的时候不小心摔跤的。我怕妈妈知道了又会自责自己造孽什么的，我怕姐姐们知道了第二天难免又是一场战争，不... ...管谁赢谁输，她们都不可能一直看在我的左右。或许在那时候，大人们认为孩子之间闹矛盾吵架打架很正常的事，手轻手重的问题了，妈妈和姐姐们也没再追问我了。

夜晚的天空满是星星，我坐在自家的草垛上仰望星辰，听着村里彼此彼伏的犬吠，托着腮帮，想象着自己如果有哥哥会是怎样呢，是不是就不会再被别的孩子欺负了，是不是我的哥哥也会在我被欺负的时候出现在我的面前，对我说“有哥在呢，别怕！”

“汪--汪--”大黄在草垛下面，不断寻找可以爬上草垛顶的突破点然后用前爪扒拉草堆，终于一跃到了我的身边，然后和我一起看星空，听犬吠，偶尔它也会回应几声。忽然发现，即便没有哥哥，有着大黄的陪伴，有着大黄今天下午的保护，我感觉很开心很幸运，有大黄在，我就很安全，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