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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男人不太冷静小说 第41章舍本逐末
直到此时，一直致力于活跃气氛，没说什么实质性内容的金时，给金尚打了个眼色，两人先后告退，去一趟洗手间后，父子两人在酒吧僻静的一角说点话。
“这个人，外表憨厚老实，内心精明通透，不可全信。待会你不要将自己的底牌全都泄露给他。”
金时小心告诫道，
“所有醉心于权势，一门心思往上爬的野心家，都不可深交。需要你帮忙的时候千般好，没用了翻脸也特别无情。”
“我知道！我想要和央媒搭上线，但是绝不能绑在这个张主任的战车上。咱们是本本分分经营的小型民企，可不能与这等人有太深的瓜葛。”
以前郑良知就告诫过金尚，在国内做生意，不和政府打交道是不可能的，但也绝对不能和某些人太过亲密。
央视体育频道综合部主任，未必能给金尚带来多少好处，被牵连的时候，可能连个帮忙说好话的都不会有。
这个时候，掏心掏肺地帮对方出谋划策，暂且不提对方会不会领情，即便真的做出了成绩，以央媒的霸道，合作方还是今夕文化这种“小虾米”，以后受气的地方多了。
京城科技有限责任公司连个招呼都不打一下，就收购了京城体大青年足球俱乐部，准备在大学城开网吧；等央视摸到了门路，一脚将金尚给踢了，自己单干，肉骨头带汤都是自己的，何必与今夕文化这种“杂鱼”分享？
什么？
你说创意版权，合作协议，商业道德？
你本事你打官司去。
至于舆论监督，社会反响，人家就是这片土地的传媒老大。控评这种事，互联网社交媒体能做，央视一样可以，而且可以干得更彻底。
和政府主管机构，国有企... ...事业单位保持良好关系很有必要，但是和个别领导过分亲密的来往，一定要慎重。
这是金尚确立的一条底线。
老爹的告诫，也很及时，免得让小金因为多喝了几杯，不够清醒而说出一些不合时宜的话来。
在商业应酬方面，金尚还只是个初上路的新手，各种尺度如何拿捏，还不是很有经验。
“放心吧，就算我一时糊涂，也有‘金扫帚’提醒，给我查漏补缺。”
说着的金尚拍了拍胸口，指着挂在脖子上，贴身佩戴，从不疏忽的“金扫帚”。
父子两人用凉水洗了把脸，让有些热血上头的酒意消停一点，才毫无异状地回到了包间。
待几人重新坐定后，金尚才对希冀的张应勇主任说道：
“张叔叔，您的想法，我仔细琢磨了一下，以贵单位的现状，想要做什么大动作肯定是不可能的……”
别看央视体育频道的总监才司局级，所处的部门就注定了，其一举一动都不知道有多少监管的目光盯着。
制作出群众喜闻乐见的体育节目，向观众们播放很重要，让领导满意更加重要。正因为如此，普通人看央媒的节目和新闻，总觉得有一股不接地气的感觉。
正常！
那些不一定是给百姓看的，而是给领导看的。
张应勇就是在这样的环境下工作，想要在固有框架中做出让事业更进一步的成绩，几乎是不可能的。
每一次创新，可能都需要领导点头，一部分同事帮忙，并承担着失败后受挫的风险。
先前借着酒意，说了点心里话的张应勇，现在冷静了一点，也稍微有点悔意，不该在还不是很熟的人面前吐露心声。
“小金看得很准，即便是上面的领导，也只是在固有框架下做事，我自然也不... ...例外。”
若说其它机关和企事业单位还有点操作的余地，聚光灯下的央媒，一举一动都被人看得清清楚楚，一旦出现什么播放事故，或者社会反响不好，领导很有意见，相关责任人的仕途就得生一番波折。
一九九五年的央媒，某种程度上说，也算是权微事多责任大，八方受气的小媳妇，时刻都要承受公婆的挑刺。可一旦做出了成绩，出名很快，提拔更快。
能在这种工作环境中脱颖而出的，能力肯定不差。
“互联网能成为张叔叔的助力吗？”
整理了一下措辞后，金尚继续解释道，
“全国网民数量才几十万，不到体育频道观众的一个零头，其中大部分是专业技术人员，完全靠互联网获取体育资讯的人，估计也才几万。作为业内人士，我认可互联网将会有无比辉煌的未来，可是，现在的规模，不值一提。”
如果是其他人说这话，张应勇还不一定全信，面前的年轻人，是这一行吃了第一口螃蟹的领头羊，其判断还是很有参考价值的。
“真的……毫无希望？”
金尚摇摇头叹道：
“可以做，但是将希望寄托在网络新媒体领域，无异于丢了西瓜，捡了芝麻，得不偿失。”
别提什么网吧营收，球迷热捧了，就连京城科技即将上线的千台联网电脑，都不可能被央媒放在眼里。
“我听说，台里最近也在讨论要不要开网站，这不是大势所趋吗？”
闻言的金尚微微一笑，回应道：
“最近市面上有一家十分高调的‘京城科技有限责任公司’，张叔叔知道吧？”
“有科学院的背景，表面上看很有实力，靠银行贷款堆起来的体量，其实也很虚，来我们体育频道游说过，老板口气很大，但是说起具... ...体怎么做，就没什么章程了。”
看来，这家公司的本钱，并不如现象中那么丰厚，全靠人脉和关系从银行拿到贷款，疯狂投入加杠杆，才能维持住现在的规模。
开新闻发布会，宣传形象，操纵媒体舆论，确实得心应手，但是在具体的经营上，京城科技的操作幼稚得不像是科技领域的创业者，太业余了。
“我估计吧，待国际互联网接通后，早则一年，迟则两年，央视就会开办属于自己的网站。毕竟，这是面向国际宣传的一部分。但是，五年之内，我觉得所谓的央视网，也只是个‘存在网站’，翻不起什么浪花来。”
金尚将前世记得的一些大致脉络回忆了一遍，慢条斯理地劝说道，
“互联网本身只是个宣传渠道，一个承载信息的平台。恕我直言，张叔叔，央视这种单位，在互联网真切地改变世界之前，会在意什么新媒体吗？所谓央视网，只是响应政策号召，提前布下的棋子，有枣没枣打三竿，成了更好，不成也无所谓的项目。”
真正的破局关键在哪里？
金尚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后擦了擦嘴角的残液，斩钉截铁地下了结论：
“制作节目，才是您该努力的方向。互联网领域，您可以做，但这只是准备给老虎插上的翅膀，锦上添花用的，如果只是一只病猫，而不是老虎，一切都是白费心机。”
振聋发聩的话，让张应勇如梦初醒。沉默了将近半分钟后，才心有余悸地深吸一口冷气。
“这种事，我明明应该比你们知道得更清楚。央视是什么地方，体育频道的职责是什么？为观众献上制作精良，群众喜闻乐见的体育节目才是关键，放送渠道和方式很重要，但不是最重要的。最近，我可能真的太着急了，被蒙蔽了双眼，以至于还没有小金这个外行看... ...得准。”
“当局者迷嘛！”
听着两人你来我往的对话，时不时附和的南大彪说笑着，缓解一下场中略有点沉闷的气氛，
“张主任的想法也是好的，我觉得互联网迟早会有大作为，但是，切入的时机，还是得小金这种青年才俊来把握，毕竟，新生事物，还是他们接受得比较快。”
张应勇没有因为小金的话而心生不满，也没表露出太多被说服后的感激，多年的职场生涯，让他的情绪控制很到位，只要不是因为酒意上涌而吐露心声，金尚就不敢过分确认其话语是否代表真意。
好在，从金扫帚的反馈来看，虽然没有时来运转，贵人提携的鸿运，似乎也没有什么不好的趋势，于是就放下心来。
“既然话都说道这了，不知道小金对体育频道的节目，有什么好想法？”
“这个简单，只要将世界第一运动——足球的节目做好了，就已经成功了一半。”
“职业化后，足球领域的热度确实居高不下，不过，这几年国家队战绩不行，国内联赛也屡有丑闻发生，完全指望它，是不是有点激进？”
说起这个，那金尚可是太熟悉了。好整以暇地等着在场诸人你一言我一语地抱怨着这几年足球圈的龌蹉事，最后才从另一个角度说了几句让人心悦诚服的话：
“如果一切顺利，联赛火爆，球迷买账，民间资本踊跃支持，国家队战绩彪炳，那自然会是一个良性循环。要是反过来，会怎么样？”
金尚竖起食指，轻轻晃了晃，吸引大家的注意力，后忍不住嗤笑一声：
“那就当它是一个宣泄的出气筒，让全国上下的球迷使劲地骂呗。赞扬的路走不通，批判的热度也不低啊。遍观上下，能够找到一个将其骂得狗血淋头，屁事没有，还能赢得满堂喝彩的... ...领域，不多了。”
前世的金尚，可是见过从根子上烂掉了的足球圈，是怎么承受全国上下的谩骂与鄙夷的。
上至达官贵人，下至升斗小民，都得遵纪守法，不可随意诽谤他人，败坏名誉；揭露一下不法商家的假冒伪劣产品与黑幕，都有可能被跨省稽查；
普通百姓生活不易，在外面受了气，回家和老婆抱怨几句，打打不听话的孩子就是极限了，有足球这么个值得一骂的竞技体育，正好可以发泄一下。
能够和足球圈相提并论，成为百姓出气筒的，也只有藏污纳垢的娱乐圈了。
所以，金尚才会将这两个领域，视作自己将来需要重点挖掘的流量来源。
不吵吵嚷嚷地掀起骂战，将舆论声势造起来，哪有热度？
“小金，人才啊！要不要考虑一下，来央视发展？你天生就是干传媒的料……”
张应勇乐不可支地拍了拍金尚的肩膀，笑得眼角都渗出眼泪了，
“今天也算是收获颇多，看来，以后还是要多和年轻人聊聊，有意想不到的收获。”
“能力有限，就只能动一动嘴皮子了，要是真有什么能帮上忙的，张叔叔也不要客气。”
“嗯！前些时部门有人呈上了一个综合足球类栏目，时间长达两百二十分钟，还是直播，主要报道国内联赛一周动态和点评。策划还不错，但是风险有点大……”
“大手笔啊，成了就是一代经典。”
金尚由衷地赞叹着。
可要是搞砸了，估计相关人员的前程，也差不多到头了。
“以国内足球为主，也可以兼顾国外顶级联赛的报道嘛，为什么不做？很多国内球迷也喜欢看高水平的球赛……”
“没有人手，兼顾不过来。”
张应勇微微摇头，#b... ...br# “国内联赛和国足报道，咱们团队的人已经是连轴转了，更何况……”
似乎想起了什么烦心事，张主任有些不快地抱怨道：
“咱们体育频道和足协的关系不是太好，联赛问题不断，国足战绩越来越差，批评的声音肯定不会少。”
所以，在目前这种现状下，央视和足协的关系，肯定好不了。今年已经发生了两次体育频道的记者去探访国足集训，被拒之门外的事了。据说是相关新闻栏目中，某些邀请而来的嘉宾评论员炮轰足协官员能力低下不作为，在与观众互动环节，也迎来了不少骂声。
结果，似乎惹得足协部分领导的极度不满，时不时以极为扯淡的理由拒绝央视采访。
“张叔叔，这些事说出去固然有些难堪，可要是换个角度想，作为央视的体育频道，所承担的义务中，是不是也包括真相披露？站在您的立场来看，应该是巴不得对方捅出大篓子，爆出大丑闻，这样就可以跟踪报道，践行舆论监督的社会责任啊！”
没点动荡风波，哪有张应勇这等不安分的人辗转腾挪的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