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腹血糖6.0 第二章 黑袍青天大老爷

    宅院距离店铺相隔两条街的距离。

来到店铺所在的和昌街道，顿时人声鼎沸了起来，走街串巷的小贩吆喝声，街道两旁店铺伙计的招揽声..

走在青石板铸造的道路上，沈安裹了裹身上的黑灰色落膝貂袄积蓄些许暖意。

不愧是到了小冰河时期的明末，这冬天比后世的冬天冷了不知道多少倍，熬打了一月的身子，在这严寒下还是有些顶不住。

可就在人声鼎沸的道路两旁，某些不易察觉的街道旮沓处，堆满了拖家带口大包小包的流民。

统一特征就是这些流民，穿着都是破洞漏风的破烂麻袄，面黄肌瘦的面容，双目无神地看着人声鼎沸处，似是对生活已经失去了希望。

一阵冷风吹来，堆着的人群就裹得更紧些。

“少东家，这些流民大约都是从广延、宣府一线逃荒来的，草原鞑子年年冬季都会对我大明犯边，年年这个时候都会有流民从边地逃荒而来。”

眼见沈安目光朝着街道两旁的流民看去，魁梧汉子恭敬地主动出声道。

“往年逃荒的流民还没这么多，怕是今年那些草原鞑子更加狠厉了些”魁梧汉子目光朝着那些仿若行尸走肉般的流民看去。

不出意外的话，这些流民至少一半会冻死或者饿死在这个冬天。

幸运的小孩会被某个豪绅或者富商带进府中收走奴仆或者丫鬟，姿态貌美的年轻女子被迫无奈去了勾栏，年富力强的青壮年或许会被某个店铺拉去做工。

而剩下的.....

“唔。”沈安点了点头。

乱世就是如此，人如蝼蚁，命如草芥，时代的洪流裹挟着每个人的命运。

他如今能做的，也只是独善其身。

当然，如果能在独善其身的基础上，做的更多，那就更好。

“哼！如今店铺生意不行，少东家就给店里那些掌柜伙计说不用银钱发放每月的例钱，改发米面油。”

“那些掌柜伙计就跳脚的不行，有些还跑去了别的店铺，按我说就该给那些白眼狼都给辞了，招这些流民来。”

“这些流民还会喊少东家青天大老爷呢。”张达愤愤的声音响起。

沈安给少年脑后拍了一下，没有多做解释。

到底是十几岁的少年郎，心中所想就是这么简单，可世上的事哪有这么简单。

店里的掌柜伙计都是在店铺内做了十几年事的人，处事的经验和能力哪里是这些半道招进来的流民所能比拟的。

而人的**又哪有这么容易满足，有了好的便想有更好的，更别说自己改变发放例钱的方式，对于店里的老人来说，可能认为是更坏的呢？

.......

和昌街。

挂着沈家米铺的店铺内。

“大掌柜的，沈老夫人如何说的？这给主家做事，主家不给发例钱，改发米面，别说这条街上，我大明朝都没有这先例吧。”

一名伙计打扮的汉子开口说道，瞬间就引起了四周一众伙计的喧闹。

“就是就是，这少东家没经过商不懂事，沈夫人应该明白这个道理的吧？”

“按我说，这少东家就该继续回他的书房，读他的圣贤书，这生意上的事，自有沈老夫人还有大掌柜的二掌柜的把持。”

“发劳什子米面，发了例钱，我们难道不会自己去买？难不成少东家读了那些圣贤书，就觉得我等粗人都是傻子不成？”

“这少东家读书怕不是读到了狗肚子里.....”

“我猜这少东家搞这一遭，就是见如今店铺生意不景气，想给我们少发点例钱，随便搞点糙米杂面打发我们。”

眼见一众伙计口中言语愈加污秽，坐在主位上的老人终是忍不住，猛的拍了拍身旁的桌面。

“你等就是用这样的态度对待主家的？”

“不是你们当学徒时，哀求着主家给你们一个机会的时候了？”

“如今翅膀硬了，就敢如此污言秽语主家，少东家虽然年幼，经商一事上还有些稚嫩，但是你等可以置喙的？”

老人的声音落下，店铺内顿时安静下来，只是一众伙计脸上皆是有些不忿。

众人的神情自然落在了老人眼里，只是作为沈家的大掌柜，从年少时起就跟着沈安爷爷走街串巷，如今听着店铺伙计当着他面说沈家的不是，他自是无法接受。

可.....

店铺内一众伙计口中所说的，也正是他心中所担心的，自从月前少东家掌家，在店铺里面说了改发例钱的方式后。

这一月时间，从沈家店铺离开的伙计已近乎一半，留下的，都是对沈家抱有一些感情的老伙计，此刻口中有些抱怨，也属正常。

在老人的边上，站着的是一个三四十岁年纪的中年男人，沈家的二掌柜，自小跟着沈安的父亲做事。

“大掌柜昨天和沈老夫人谈了”中年男人沉声说道。

一众店铺伙计的目光皆是朝着二掌柜的方向看去，希望能听到一个好的结果。

迎着众多目光，中年男人紧接着说道：“沈老夫人说，她只是沈家的女人，如今沈家的男人出来掌家，一切自然都听少东家的。”

话音落下，店铺内先是陷入一片安静，随后是一阵呼吸声加重的声音。

老人闭上眼睛，他能预想到这番话说出的结果，也正是因此，他才犹犹豫豫没有说出昨天和沈老夫人谈话后的结果。

“二掌柜的，沈老夫人真是这样说的吗？”店铺内一伙计凄声问道。

中年男子点了点头，并未开口回应。

“呵，枉我等以为月前少东家说的话都是玩笑，有沈老夫人在，自然是不会由得那沈少爷如此玩笑，没想到.....”

“早知道这样，店里其他伙计走的时候，我也就跟着走了。”

“沈家有这沈少爷掌家，怕不是要不了多久，这最后几间店铺，也要衰亡下去了。”

一众伙计出声道，言语之中皆是有些凄凉。

在沈家上工生活了这么久，说没有感情这都是假的，不然他们也不会在看着其他伙计离开的时候，还在这店铺里呆这么久。

“沈老夫人怕不是也老糊涂了吗？”之前出声辱骂少东家读书读到狗肚子里的伙计再度怒声说道。

主位上的老人睁开双眼，正欲斥骂这言语愈加口无遮拦伙计之时。

铺子大门缓缓被推开。

一袭黑灰色貂袄青年缓缓走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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