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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归 第六十八章 食金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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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六十八章-食金兽】你这故事玄幻起来与七仙女有一比

天渐渐黑了下来,陆追抱着膝盖靠坐在窗边,看着天上的星星出神。

天幕是蓝色的,细碎的星辰镶嵌其中,一闪一闪,连绵成一道宽广而又壮阔的银河。四周很安静,若是肯闭上眼睛,就能听到风的声音。

岳大刀坐在院中高高的枯树上,手里捏着一包八宝糖,一边看风景,一边看陆追,心里想着小时候看过的戏文,听过的说书——白衣公子仗剑骑马,一路沿着长风古道踏花而过,风是香的,手是暖的,剑柄上镶着宝石,水囊里装着美酒,去过大漠,也去过孤岛,过着这世间最畅快恣意的日子。

她觉得陆追就该是那样的人,像一只鸟,像一片雪,是美好而又自由的。

阿六裹着一卷披风过来,不由分说抖开,将陆追严严实实裹了进去。

岳大刀 “……”

碍眼。

陆追道 “嗯?”

“起风了,”阿六替他紧了紧衣领,“我扶爹进去?”

陆追摇头。

阿六心里深沉叹气,再度觉得,自己的确是很需要一个娘。

陆追懒洋洋靠在窗台上,裹着大披风,在星光下看着他笑。眼睛里亮闪闪的,风吹起几缕头发贴在脸上,又干净又好看。

阿六心里发虚,压低声音道 “爹,你高兴啥呢?”

“想起了一些先前的事情。”陆追道,“屋子里头闷,又不困,想在这里多待一阵子。”

阿六坚持 “怕要着凉的。”

陆追道 “我想喝酒。”

“那可不成。”阿六一口拒绝,毫无通融余地。凉水都喝不得,还想喝酒。

陆追道 “就一杯。”

“一杯也不成。”阿六硬挤着坐在他身边,建议道,“不如我去煮一碗肉汤来吃?”

陆追叹气 “你可当真是半分雅趣也无。”还有半句话没说,同你爹一模一样。

阿六用小手指挖挖耳朵,没明白 “雅什么?”

陆追笑着推他一把,也不再说话,继续裹着披风靠在窗边,听风看月。过了阵子又道 “我一个大男人,你尚且知道来问一句会不会着凉,别人家的小姑娘在树上坐了那么久,就不知道去关心关心?”

阿六一脸茫然 “啊?”

陆追微微挑眉看他。

阿六继续道 “什么小姑娘呀?”

陆追道 “再装。”

阿六站起来,脚下如风往自己的卧房跑 “我先去睡了。”

人还没来得及走到门口,身后便有风声传来,陆追凌空踏雪飞身上前,单手握住他的肩膀一推一错,拉得阿六踉踉跄跄往后退了两步,险些坐在地上。

“喂喂!”岳大刀不明就里,见两人说着说着突然就打了起来,赶忙丢掉手里的糖包跳下来,“怎么了?”

陆追手下使力,将人推到姑娘面前。

阿六 “……”

岳大刀 “……”

半晌之后,岳大刀一甩手绢,转身跑出了院门。

“你还愣着做什么?”陆追提醒,“外头黑漆漆的,武功再好也只是个小姑娘,不管可不成。”

阿六嘿嘿挠头,扛着金环大刀风风火火追了出去。

月光很淡,照着雪里深深浅浅的脚印,双双对对,连成一串。

陆追笑了笑,也转身回了卧房。

陶玉儿知他中毒畏寒,每晚都会在被窝里头塞个汤婆子,不管何时躺进去都是暖的——在山上这些日子,两人多半时间都在一起闲聊,倒也生出几分母子的情谊来。连粗枝大叶如同阿六,也觉察出陶夫人比起最初遇到那阵,已经变得和蔼慈祥不少,甚至还会挽起袖子,去厨房烧几道不怎么好吃的菜出来。

身侧空空荡荡,陆追将脸埋在枕头中出神,过了一会,索性将他整个人都缩进了被子里。

先前欢好所留下的气味似乎还没有完全散去,黑暗阻隔了视线,嗅觉便愈发灵敏起来,陆追攥紧被子,手沿着胸膛缓缓向下,又在腰腹处戛然停止。

*在血液中游走,渴求着哪怕最微小的触碰,可他却分不清那究竟是因为情还是因为蛊,最后只有皱着眉头,强迫自己一点一点冷静下来,直到呼吸平复为止——因为想活得更久一些。

后背沁出冷汗,里衣贴在身上,并不舒服。

陆追却懒得去理会,只是换了个姿势,蜷缩躺在床上,眉头皱着继续出神。

他向来就不是一个悲观的人,哪怕当初被遗忘、被误会、被追杀、伤痕累累倒在路边时,也不曾绝望过。江南的冬天也是极冷的,那时他就倒在黝黑的泥地里,看着血一点一点从伤口中流出,融化了身下薄薄的冰层,直到被赵越扶上马背。

行走世间二十余年,有太多次命悬一线却又峰回路转,他已分不清这到底是算命好还是命苦。有时在街上看到年迈的夫妇,砍柴的小贩,甚至是挺着肚子遛鸟的地主老财,也会羡慕半天——平静安稳相濡以沫,也不知自己何时才能过上这种好日子。

院中有低低的说话声传来,应当是阿六找回了岳大刀。听着屋门吱呀作响,将两人笑声隐在后头,陆追心情也好了些许,撑着坐起来一些,从床头取出银针,一根一根扎在自己臂弯处,将几处筋脉暂时封起来。

虽说等于废了大半武功,却至少能让体内的毒蛊暂时消停些,莫再添乱。

与此同时,洄霜城中。

萧澜敲了敲客房门,道 “前辈。”

陆无名放下手中酒杯 “进来吧。”

萧澜手中拎着一包卤味——即便是在这危机关头,路过小摊还是要买一些吃食的,讨好老丈人用。

陆无名问 “如何了?”

萧澜道 “他答应帮我。”

虽说先前已经想过会是这种可能性,不过对方如此轻易就应承下来,陆无名依旧有些意外。

萧澜道 “我有件事想同前辈讲。”

陆无名挑了个鸡爪子,道 “说吧。”

萧澜道 “那老者自称名叫空空妙手,以盗墓为生。”

陆无名道 “原来是盗墓贼?”

这句话说得颇为随意,细听似乎还有几分轻视,萧澜替自己斟了一杯酒,硬着头皮道 “是。”

陆无名问 “只有这些?”

萧澜深吸一口气 “还有,那空空妙手说他是我的……祖父。”

陆无名险些被酒呛到。

萧澜站起来替他拍背。

陆无名缓了口气,道 “祖父?”

萧澜点头,有些哭笑不得,又有些无可奈何,将先前的事情大致说了一遍。

……

屋中烛火跳动,萧澜道 “整件事情就是这样。”

陆无名摆摆手 “虽说听着有些匪夷所思,细想却也处处都能对得上。原来他多年前是为你才会去的萧宅,怪不得会在失火之后,疯疯癫癫缠我数年。”

萧澜道 “嗯。”

“他一直视我为凶手。”陆无名道,“当初我无论如何自证,也不能换他相信,现如今既然他答应助你,那我还是暂且不出面为好,免得又横生枝节。”

萧澜点头,坐回椅子道 “前辈觉得当初谁最有可能传出消息,将祸水引向萧家?”

“当时江湖并不安稳,”陆无名道,“我也是在南海做事时偶尔听到传闻,才会北上前往洄霜城,只是还未来得及一探究竟,便遇到了空空妙手与那场大火,后头又赶着去做别的事情,便没有再追查过了,这问题怕是回答不了你。”

萧澜勉强笑笑 “嗯。”

“后来在冥月墓中遇到你娘亲,怕勾起她的伤心往事,也没多问过。”陆无名道,“我虽一直就想要拿到红莲盏,不过就如内子所言,对陆家那或许只是一个冰冷的灯盏,对于陶夫人而言,却有可能是害她家破人亡的凶器,能不提还是不提为好。”

萧澜道 “多谢前辈。”

“大刀说在青苍山时,你的母亲对明玉也多有照顾。”陆无名道,“有劳了。”

“明玉体弱畏寒,中了不少毒,也受过许多伤。”萧澜道,“一直在山上躺着,只靠我娘照料,怕也好不了。”

“此事之后,我自会带他回家疗伤。”陆无名道。

萧澜心下一怔,道 “海岛吗?”

陆无名仰头喝下一杯酒 “待你毁了冥月墓,那时若明玉想邀你到家中做客,我也是能答应的。”

萧澜声音很低 “也好。”

灯花四下溅落,不知道自己已经做了老丈人的陆无名,同心里装满事情的萧大公子,两人相顾无言对坐小酌,就着酸杏与卤味,与窗外夜风一起入喉。

过了片刻,萧澜又道 “可否再请教前辈一件事?”

陆无名点头。

萧澜问 “前辈行走江湖多年,可曾听过什么是合欢蛊?”

陆无名用十分嫌弃的目光看他。

萧澜 “……”

陆无名道 “下三滥的毒蛊,你问这个做什么?”

萧澜面不改色道 “有一友人当初不慎被人下蛊,所以若有机会,我也会替他打听打听。”

“你那朋友有心上人吗?”陆无名问。

萧澜道 “有。”

“有?”陆无名道,“那可就不太妙了。”

萧澜皱眉。

陆无名道 “合欢蛊又叫合欢情蛊,若是下给一个人倒也罢了,无非是用来当做寻常□□。可若同时下给一对有情人,那其中一方便会三不五时被欲念吞噬,倘若与情人交欢,便会让体内蛊虫越聚越多,可若每次都强忍下去,次数多了也伤身。”

萧澜问 “如何解?”

陆无名的回答与陶玉儿如出一辙。

都是另觅新欢,忘了旧爱,如此就能万事大吉。

萧澜道 “有别的办法吗?”

陆无名摇头 “这我就不知道了,你那友人若是不肯忘情,就去问问日月山庄的神医叶瑾,或者是大理段王府,说不定会有解药。”

萧澜点点头 “我知道了,多谢前辈。”

“走吧。”陆无名擦擦手指,“随我去街上看看。”

萧澜同他一道出门,刚想着要问问裘鹏的事,前头却传来一阵嘈杂声。

“杀人了啊!”凄厉的声音在夜空中响起,瘆得人骨头缝都发凉。

巡街的衙役听到动静,纷纷举着火把赶来。萧澜与陆无名一路隐在暗处,也跟了过去。

出事的是一处青灰小宅,一名女子正跌坐在地上,止不住地往后头缩,双手交叉抱着自己的肩膀,满脸惊恐。

而在院里水井旁,则是躺着一名男子,五大三粗满脸络腮胡子,胸口有有个大洞,正在往外汩汩冒血,像是被人活活掏了心。

捕快上前将那女子扶起来,一路带着回了府衙。听到官兵来了,有胆大的乡民也出来看究竟出了何事,尸体已经被床单遮起来,只等着仵作验看。

萧澜与陆无名对视一眼,不约而同想起李府中那被掏心挖眼的江湖中人——手法与今晚如出一辙。

两人在四处巡查了一圈,并未发现任何异样,鬼影都没一个。

待到天亮后,城中百姓十个有九个都在说这件事,曹叙打探了一圈,回到客栈后说遇害的人是个痞子混混。

“这倒不意外。”陆无名道,“这洄霜城被江湖中人占了数月,百姓都养成习惯天黑就上床,子夜还在外头晃的,除了衙役与更夫,可剩不下几个憨厚好人。”

“那女子也是普通人,丈夫去年不幸离世,邻居们有事都会帮衬一把,据说本分又老实。”曹叙继续道,“百姓都说那混混八成是想去占便宜,结果刚好撞到厉鬼。”

“那女子看清凶手模样了吗?”陆无名又问。

“一个深居简出的小寡妇,能看清什么,没吓晕过去已经算是胆大。”曹叙道,“县令审了半个时辰,又换府衙里的老妈子哄了半个时辰,方才问出昨晚她听到院中一声闷响,以为是鸡窝倒了,出门去看时恰好一具尸体冒着血从墙头跌下来,可却并未看到行凶者。”

“第一个被挖心的是江湖人,第二个是城里头的混混,”萧澜道,“并无规律可循。”

“所以说对方行动,全凭心情。”陆无名道,“要么是为了练就邪功,要么是为了制造恐慌,可这城里江湖人都走了,冥月墓亦不知所踪,他多挖几颗人心吓唬百姓,又有何用?”

萧澜想了片刻,道 “我倒是听过一个挖人心的传闻。”

“哦?”陆无名道,“说说看。”

“是当成鬼怪故事来听的。”萧澜道,“据说在上古墓葬群中,有一种怪物名叫食金兽,平素以金银为食,在没有金银的时候,便出墓去挖取人心与眼睛。”

陆无名 “……”

陆无名拍拍他的肩膀,同情关切 “你怕是累了,可要回房歇息一阵?”

萧澜继续道 “此事虽听起来有几分荒诞,可我小时候,却似乎当真见过一回。”

那是在冥月墓最阴森的一处墓穴里,自己下去采红花,却看到有一个野兽般的黑影正匍匐在宝藏库中,低头贪婪地咀嚼着金子,又将一串又一串的珍珠当做面条一般,哑声笑着吸入腹中。

当时年岁小,又是头回看到如此诡异的场面,往后退时不慎踢翻了一个水罐,那野兽听到声音,睁着血红的眼睛便扑了过来。

“当时我只觉得整个人像是被山压住,”萧澜道,“没多久就晕了,醒来时已经在姑姑的床上,大夫说我是贪玩从高处摔进了泥坑里,才会将自己磕晕。”

陆追问 “你将这食金兽的事告诉鬼姑姑了吗?”

“说了。”萧澜道,“只是却没人相信。宝藏库中的金银一样未少,守卫的弟子也说没发现异常,上百处机关更是一个也没被触发,莫说是姑姑,就连我自己也不信。”

可那当真不是梦。

萧澜挽起袖口,展出手腕给陆无名看。

已经有了年份,要细看才能发现有三道伤痕贯穿,像是被猛兽利爪所挠。

“姑姑不信这伤口,说我是贪玩找借口,找了锐器划伤自己想逃过责罚。”萧澜道,“我也就没再说过。”

“没有告诉明玉?”陆无名道,“他说在墓中时,你们是彼此最好的朋友,没有任何秘密。”

“我忘了同他相处的大多数事情,”萧澜道,“不过这个倒是记得,我之所以没告诉明玉,是因为事情太邪门,怕吓到他。”

“以后那食金兽还出现过吗?”陆无名问。

萧澜摇头 “若非这挖心的案子,我几乎已经快忘了这件事,这回也是觉得凑巧,便说给前辈听了。”

陆无名答应一声,替他倒了杯茶。

虽说萧澜没必要撒谎,但这故事也实在太过缥缈,比起厉鬼与食金兽,他更愿意相信是有人在背后操纵这一切。

洄霜城的官老爷此时也是叫苦不迭,这江湖人在城里的时候,百姓都未受过伤,才刚走却就死了个人,若是传出去,只怕自己升迁之事又要多等三五年。

官场待久了都知道,不管案子能不能破,姿态总是要做出来的,于是一时之间,城中处处都是带着刀的捕快,一家一家挨个巡查过去,连鸡窝底也不放过。

客栈楼下吵闹了许久,曹叙上来道 “回门主,已经打发走了。”

萧澜心里摇头,这官府所谓的巡查阵仗倒是闹得挺大,将百姓折腾个够呛,可若遇到个肯塞银子的外乡人,倒是走得比谁都快,能查出来才有鬼。

陆无名问 “找到冥月墓在何处了吗?”

曹叙点头 “恰好官府盘查,倒也给我们省了些事,昨夜有眼线看到冥月墓撤出城郊一处小宅,隐去了山中,不过并未离开,还有,鹰爪帮裘鹏也一道随行。”

陆无名问萧澜 “你怎么看?”

萧澜道 “关于裘鹏,先前一直有件事未来得及问前辈。”

陆无名示意他继续说。

萧澜道 “鹰爪帮初来城中时,一直潜伏在城外的树林中,与李府暗中有来往,还在书房中挖了一条暗道,据说是为了杀一个姓陆的人,不知……前辈可曾与他结过怨?”

“琼岛小门派,数年前倒是的确托人找过我,说有一笔好生意要做,”陆无名道,“不过那阵我牵挂明玉,又听到萧家有红莲盏的传闻,早早就离开了南海,连见也没去见他。”

萧澜道 “只有这个?”

陆无名点头。

“若是因为这个,便要大费周章设下机关暗道……”萧澜话说到一半,连自己都摇头,未免太匪夷所思了些。

“明玉呢?”陆无名问。

“我问过,他也不认得什么裘鹏。”萧澜道。

事情陷入了死胡同,两人对看半天,觉得似乎也只有“普天之下姓陆的人不少”这一个解释能勉强糊弄。

青苍山小院中,陆追也听说了挖人心的事。

陶玉儿揉揉太阳穴 “可当真是邪门。”

偏偏阿六还煮了一锅猪肺汤,桌边众人食欲全无,草草吃了几筷子青菜了事。

见陆追脸色有些发白,陶玉儿握过他的手腕试了试,又是……喜脉。

陆追道 “无妨。”

“你当真不该一直待在这山上。”陶玉儿叹气,“不如我想个法子,暂且送你去日月山庄吧,那叶神医既与温大人是好友,应当也能让你在山庄中住一阵子。”

陆追心里微微有些意外。

他知道,陶夫人一直就对冥月墓抱有浓厚的兴趣,或许是为了财富,或许是为了别的。而且她也的的确确已经拿到了翡灵手中的红莲盏。若传闻为真,那只需要再拿到另一个红莲盏,就能彻底打开墓穴。

自当年伏魂岭一战后,江湖中就一直有人在传,说冥月墓的红莲盏是被自己所窃。退一步讲,即使陶夫人不相信这些传闻,可有了自己,就极有可能会引出自己的爹娘——无论是当年威震天下的杀手,还是曾守在墓穴最深处的掌灯侍女,对于打开冥月墓一事,都是有百利而无一害。

他原以为陶夫人会寸步不离紧紧守着自己,甚至连萧澜也是这么想。

可现在她却主动开口,要将自己送往日月山庄。

当然,也有可能是因为自己当真命不久矣,再拖下去便没救了,人财两失,送走反而是上策。可此时此刻,看着对面那关切而又慈眉善目的眼睛,陆追却更愿意相信,她当真是在关心自己。

与阴谋与心机无关,就是一个母亲对儿子,最朴素的情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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